潮 白 今年春晚以“女汉子”形象示人的贾玲女士,因为在上海的一档电视真人秀节目中演绎国人耳熟能详的花木兰,又一次引起了关注。但是,此番显见是弹多于赞,说是声讨也不为过。
关于木兰代父从军,海峡两岸已有电影、电视剧、戏剧等多种版本,连好莱坞前些年也拍了部动画片,还在我们这里轰动一时。各种版本的木兰虽形象各异,然先前的都“万变不离其宗”,这一点连好莱坞也并不例外。尽管他们添加了木须龙,甚至注入了爱情元素,但电影的主题所表现的,仍然是木兰如何在一关又一关的艰苦训练中磨练坚强意志,如何以自己的作为感动身边的战友。反观贾玲版的“花木兰”,又是以何种形象出现的呢?不仅“离其宗”,而且离大了,离谱也离大了。用宣称自己是“木兰故里”的河南商丘媒体发表的一篇文章说,木兰“被颠覆成了贪吃、不孝、花痴、贪生怕死的傻大妞”。贾玲演出的那段视频我特地找出来看了两遍,觉得文章用“深度恶搞”进行定性还是比较准确的。
我们今天认知的花木兰形象,主要得自于是南北朝时期北方的叙事民歌《木兰辞》,我读书那阵是收进中学课本的,不知今天如何,想来应该还在,这么优美的文学作品没有理由不从少年儿童开始就入脑入心。“唧唧复唧唧,木兰当户织”,对相当多的国人来说,纵然全诗背不下来,开头这两句也可脱口而出。《木兰辞》篇幅不大,脍炙人口的句子却俯拾皆是。我最欣赏的,是“万里赴戎机,关山度若飞。朔气传金柝,寒光照铁衣。将军百战死,壮士十年归”那几句。每当读到这里,都感受到一种凛然之气,进而由衷地生出一种敬仰之情。《木兰辞》的主题也就是“宗”,借用豫剧里的一句唱词,叫做“谁说女子不如男”。父亲要被征从军,而“阿爷无大儿,木兰无长兄”,所以木兰“愿为市鞍马,从此替爷征”。而贾玲版“花木兰”的主题呢?却是不断挂在嘴边的“吃亏是福”,何其南辕北辙!
“爷娘闻女来,出郭相扶将。阿姊闻妹来,当户理红妆。小弟闻姊来,磨刀霍霍向猪羊。”《木兰辞》中也有相当欢快的一面。“开我东阁门,坐我西阁床。脱我战时袍,著我旧时裳。当窗理云鬓,对镜帖花黄”。《木兰辞》中也有相当温情的一面。明末贺贻孙认为,“出门见伙伴,火伴皆惊忙:同行十二年,不知木兰是女郎”那几句,“又是绝妙团圆剧本也”。贾玲版的呢?嘴里啃着烧鸡上场,被父亲骗去从军,贪生怕死不敢上战场,看到健硕战友胸前的肌肉流了鼻血……诸如此类,注入的所谓元素便相当低俗、无聊,无异于是在玷污木兰!因此,对贾玲版木兰形象的声讨几乎是必然的、可以预料的。
任何传统经典得以保持旺盛的生命力,都经过了时代的传承。以经典为蓝本,在传承之中都难免经过时代的演绎,也就是或多或少地注入时代的内涵。问题的关键在于注入什么,是否背离经典的本意。我们当然不会认为贾玲的演绎就此颠覆了花木兰的形象,这样的话就是低估了经典形象的抗压能力,但是如此恶搞,令木兰的形象受损却是必然的。周星驰们在电影《唐伯虎点秋香》中“塑造”出的江南四大才子,演绎得越是生动,我认为产生的影响越是恶劣。那些对木兰尚未形成认知的少年儿童,可能因贾玲的节目先入为主;现场的那些成人观众,不是也发出了阵阵廉价的笑声吗?
如今的恶搞经典,已经成了一种顽疾,前两年,杜甫、关汉卿不是“很忙”吗?这种所谓“解构”貌似娱人娱己,实则黔驴技穷。脑袋里空空如也,除了不着边际的插科打诨,挠一下别人的胳肢窝,还能有什么?不会有别的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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